莱阳聚焦：莱阳闹沟头村秧歌队

文/韩玉政

莱阳大秧歌，是莱阳人编的，有地方语言，曲调也有地方特色。也许别的地方也有类似的剧目，但一唱就有莱阳味。

清末民国初年间，闹沟头村出了一个人叫“进士”，这是四围遭村的人共认的。进士一个大字不识，一个字不认识哪么能叫进士？说，进士会编剧，编民歌小调、鼓词、快板，特别是大秧歌，能编能排。三国、水浒、西游记、封神演义通通了。不看书哪么知道？听说书的，好脑子，听见就记得了。不用剧本，都在他心里。

进士能随着形势编，比如他编《小女婿》里大媳粉的一段唱词，闺女见了妈妈诉怨唱：张巧云我今年，二十三而年，我埋怨老天爷，错配姻缘。我的丈夫，今年，刚刚才十一岁。我越看啊，越不顺眼，行动本本一派孩子款！哪前世啊，伤天理啊！他来到俺的眼前。（哭）越想我越生气，泪又涟涟咹。

妈妈唱：小阔子！你如今趁待风貌噢，我为你脾气不好，说了你好几遭。忍一忍啊，一辈子啊，也就这么长长短儿咹。你立的什么据，开的什么条，怎么一辈子混不到老，你和小志气他打离婚啊，净叫人见笑，惹得你妈妈娘我哎，一天价把心操！

这两段唱里，妈妈说：“小阔子，你风貌”是说，死丫头，你张狂。女儿说：“行动本本一派孩子款！”说不懂夫妻感情，全是个孩子样。过去，好多人家吃不饱饭，找小女婿都是看家庭去了，给闺女找个能吃饱饭的人家。妈妈包办给闺女找这个主觉得挺满意，可又逆背了婚姻自由的社会潮流。

这两段，是30多年前一个69岁的老人唱出来的，当初他在秧歌队扮演花旦张巧云。采访他时，他依然细高条，腿儿胳膊还那么柔软，他把帽子盖朝后一转，当老婆儿帽子，唱道：“泪又涟涟”时，两手一搭，挡住脸，还在手边斜着眼看观众的表情，一点也不怯场，唱就唱，当大家说他唱得好的时候，他说：“我年轻的时候，再高的音也能拔起去。”意思还好听来！

那时，闹沟头秧歌队三十来号人，净是男人，没有妇女。从正月初三搭上，四乡演出，能出去三十里地。有一年，隔着海阳扭到乳山去了。哪村看好哪村请，说这开春种地了，秧歌队还没回来呢。村里打发人出去往家叫！

这村里的人，男女都好嗓门，唱歌讲究说：“重音要和打夯的样有劲，来自底气。唱天，要高到天上，唱情要入人心里，勾出情来。该换气的地方一定要换气，反腔才有力量。唱，讲究咬字头发字尾。这叫出声了。唱戏是‘千斤念词，四两发音’，念词要清楚，把说的话送到听众的心里，唱腔能随情弯走就行。”这是不是“进士”悟的理？没问。只听说进士一个小故事。

有一年，村里的人赌博，进士去望眼儿，县上衙役下来抓赌，连进士也抓去了。走到半道上，北村一个赶集的人碰见了，说：“进士，你这待上哪去？”衙役一听，这哪么把进士抓来了，抓进士这还了得？衙役赶忙赔礼：“进士大人，恕小的有眼无珠，错待大人。你回去吧。”进士回来了，在这里出名，又加上一个字，叫假进士。

村里有个叫荀序的演员，9岁时，大人们就扛在肩膀上领着出门演出，荀序9岁就能当秧歌队的乐大夫。乐大夫左手擎着伞，右手拿着马尾洒子走在秧歌队前领头儿，荀序唱一辈子秧歌戏。

闹沟头，村不大，自古热闹景不少，住在旌旗山根前，一条沟到村头，常年泉水经村流。这村不很富裕，大家都爱好快乐闹哄。幸福是一种感觉。常编些秧歌戏小剧目演出，《锅腰娶亲》是流行在莱阳的其中一个剧本。

附莱阳秧歌剧二人传：

锅腰娶亲

人物：尤锅腰

张大姐

时间：民国年间

地点：莱阳

尤锅腰（快板）

噢！一二一、三二三，为聪我学艺在江山。江山有一个毛老道，他把个武艺将我传。头一传，教给我徒儿上西天，第二传，教给我徒儿得神仙。为聪我神仙没得着，一心想个俊老婆。这儿就说，那儿就说，说了一个老婆就俊死我。今天闲暇没有事啦，我去看看－－我俊老婆，俊老婆！嗨！俊－－老婆！

张大姐（唱）

小大姐我今年二八着一十六，

闻听说我就要出阁添了忧愁。

相当年我就二爹娘做事又差，

替为奴啊挑高求，

挑了个女婿模样丑。

一点点啊不当我的意呀，

可怎么把媳妇奏。

（打锣鼓跑场－－－）

　　刹时间，我就挑花轿啊。

　　离了梁庄头，

　　抬轿地我就上了肩，

　　滋滋润润。

　　小大姐我坐彩轿出口就骂人，

　　开呀言，我就不把旁人骂，

　　骂了媒人不是个人，

　　不该哄俺这门亲，

　管叫你辈辈世世就断绝后代根，

　　你要想着过房个儿啊，

　　也没有个近便人。

（过门奏乐，穿队形）

张大姐接唱

刹时间，日头落，

天突黑。

花轿落在地尘埃。

有一对侧人客来打轿门，

掺着小奴就把天地拜。

入洞房我就吃合婚，

抬头看见丑郎君。

我越看你不当我的意，

八面不象个人。

（歌段－－－）

张大姐唱：

一更呀我就里呀来，

泪又似如麻，

一抬头我就看见了丑鬼的郎君他，

尖头竖脑好象个拴驴橛，

前挺胸后锣凸，

头啊上的那个秃疮没有个其数，

（白）檐娄盖长疮疤

脑袋好象个烂方瓜。

（唱）说起话来不好听，结结遢遢。

尤锅腰（唱）：

尤锅腰呀我这里又把个话来言，

叫了声老婆子啊细听我来言：

头啊上地那个秃疮也不算是病，

你不用数念它，

不用点灯照满家。

秃疮疙子退了去还长出好头发，

真真地找也没有我这样的烂方瓜。

张大姐唱：

二呀更里我就里又来，

泪又是滔滔，

我看你的个小模样，

心中也如刀绞，

你脸上的个麻子，

倒有这铜钱大，

歪歪嘴，吊旋风，

两个小眼赛称星，

大獾耳朵你挣挣子，

好象个活妖精。

敢本是你老辈烧牛屎，

没积下好阴功。

尤锅腰唱：

尤锅腰啊我这里又把个话来言，

叫了声我老婆子，

细听我来言：

歪歪嘴、吊旋风，

吹起个笛子更好听，

你别看，我的耳朵大，

福气也不轻，

这是俺老辈行下好，

积下好阴功。

张大姐唱：

三更里呀我就里又来，

泪雨茫又茫。 　　 　　 　　　

我看你个小锅腰真呀是不相强，

人家都说你没有阳，

脖子倒有尺半长，

你这个样呀磕倒了看省撞了阳。

真真地我就愁死塑匠难死画匠。

尤锅腰唱：

尤锅腰呀我这里又把话来言，

叫了声，我就老婆子啊，

细听我来言，

你不用瞎叨念，

尖头鼠脑我能戴乌纱帽，

老刘墉，他锅腰，

官至个一品在当朝，

你看着我不好，

我看着真不糙。

俺丈人的脖子短达到烟台山，

俺舅子鼻子矮比我还高两砖。

张大姐唱：

五呀更里我就里又来，

泪呀细细，

终不如我就早早地，

棒打鸳鸯两分离。

明了天，你往东，俺好往西，

你指望着我配伴你，

万想不能以。

尤锅腰唱：

尤锅腰我就听一声怒气恨恨，

骂了一声小贱人，

你气冷我的个心。

你活着是俺家的人，

你若死了是俺家的魂，

我不死你不能以改嫁跟旁人，

我看着你这个样呀净辱我庄户孙。

（尤锅腰对观众）

接唱：尤锅腰我这里

哈哈又大笑，

有句话我不说，

倷都或不知道，

模样丑别娶亲，

这就是主意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