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皮炎医院治疗 http://m.39.net/baidianfeng/a_8582670.html 陈墨昂印象 作者:夏龙河 第一次看到陈墨昂老师,是在北京。 我离开家,到北京漂泊,心情忐忑。朋友说我要跟一个画家住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更加忐忑。在我印象中,凡是已经称为“家”的人,大都是要有一些与凡人不一样的地方。我天生一凡人,最怕他们用那种天神一般的目光看我。 朋友看我不说话,说了一句,陈老师人不错,对了,你知道白求恩吧? 我一愣,说知道。朋友笑了笑说,这人长得跟白求恩一个模样。我认真想了想,脑子里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高眉骨,眼窝深陷的欧洲人模样。 及至到了住处,我们进了屋,朋友喊了一声,里间屋有人高声答应,人随声到,果然一个“欧洲人”甩着两条大长腿,哇哇叫着从里面跑了出来。 朋友介绍我们认识,这个高我一头瘦得跟麻杆似的“欧洲人”伸出树枝一般的大长胳膊跟我握手,热情地说好好,以后咱哥俩就住在一起了,欢迎欢迎。 画家的表现让我有些意外。他的那种见面就哥们的做派,颇有些江湖大哥的风采,与我心中的画家对不上号。 然后,他们聊起了画。朋友前些日子介绍一崇拜画家的美女跟他要了一张画,并有礼物相送。朋友和画家开着玩笑说了一会儿话,气氛热烈,画家也真诚得见血见肉,我终于有些放心。 朋友走了之后,我开始从背包里朝外拿东西,陈墨昂老师从他的画室出来,跟我聊天。聊了一会儿,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他说走,今天你第一天到这边来,我请客。 我过意不去,说不用我请你。他说简单,你也不用客气,咱就随便吃点,以后咱在一起的时间长着呢,客气没意思了。 我们下楼,他跟我介绍我们住处周围的小饭店。问我喜欢吃什么,米饭还是面条。我刚好看到了一家刀削面小店,就说如果你喜欢,咱就吃刀削面吧。 陈墨昂老师说行,咱就吃刀削面。 我们两个都不喝酒,每人吃了一碗刀削面,吃得很舒服。我是个喜欢吃刀削面的人,曾经在太原住了十天,吃了三十顿刀削面。哪怕是中午有饭局,饭局之后,也必须吃一顿刀削面才觉得熨帖。 大画家竟然也喜欢吃刀削面,让我窃喜,后来我们中午就以刀削面为主,米饭次之。 我们的住处兼做工作室,陈老师画画,我写作。我写累了,就去看他画画。看他写字。我们两个都累了,就坐在一起聊天。从吃喝拉撒到国家大事,从世界格局到外星空格局,天马行空,侃到哪儿算哪儿。这些都聊透了,开始聊个人私事。私事可深可浅,可朦胧可真实,后来终于聊到了关键环节,我们开始互相嘚瑟一些当年的情事。 话题聊到这份上,基本就无所不谈了。我还从一个写作者的角度对他的往事进行赞扬或批评,竟然说得他点头称是。看到比我大十多岁的那么一个傻大个,被我教育得缩头缩脑,我心中窃喜。 当然,后来他也找到了我做的欠妥当之处,对我进行报复性的批判,毫无当大哥应有的包涵,但是那种直爽和真诚,犹如孩童,实在是让人喜欢。 时间长了,我们觉得天天到小吃店吃饭不是个事儿,就打算添置些家当,自己做饭吃。 我讨厌做饭。但是我喜欢吃面条,我的理想是有个锅,偶尔煮点面条就很幸福了。他很严肃,说不行,光煮面条不行,咱还得做菜吃。 我随口答应。做菜太麻烦,对于我这种懒人来说,我宁愿天天吃咸菜,也不愿意动手做菜。 此事,我们随口说了两次,还没有正式进入议事程序,在某一天的上午,他竟然用小拖车拖着锅碗瓢盆电磁炉电饭煲一应家什来了。我很惊讶,说怎么这么急。他说,说了就弄,干事婆婆妈妈的算什么。 以后,他就常说我婆婆妈妈的,我就说他凡事急躁。 不过,有了这些工具后,我们的生活质量大为改善。不但可以下面条煮米饭,中午还要炒一到两个菜,偶尔来点小酒。 我早就声明,我不做菜。老哥很大气,说别说这些,饭菜都我做,你等着吃就行。我老脸一热,赶紧声明,我会洗碗。 他说好,黄金组合,我做饭你洗碗。 从此后,我就心安理得的等着老哥忙活半天,我端碗吃饭。 我们住的地方曾经是某报社的办公场所,我们住三楼,二楼空着,只在一楼住了几个保安。三楼没有厨房,为了不把屋子弄得全是油烟味儿,老哥把电磁炉端到外面的露天阳台上炒菜。 那可是北京的冬天。屋子里有暖气,暖洋洋的,外面却是寒风凛冽,天寒地冻。老哥蹲在地上,后腰处露出一截白花花的皮肉,手中炒勺飞舞,鼻子冻得通红。 我出去嘚瑟了一趟,被冻得直打颤。我说老哥在屋子里炒吧,外面太冷。 老哥说没事,我这身体好。 我心里笑,都糖尿病了还吹呢。 我们没有固定的工作时间。我颈椎不好,不敢久坐,写一会儿文章,就需要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这时候,我就踱到老哥作画的地方,看他画画。 我最喜欢他画鸡。老哥画鸡可谓一绝,公鸡大都孤傲,铁骨铮铮,眼神犀利,更兼一双钢爪扑地,真有一种豪侠之气。我们的领导兼朋友曾经说过,人写字作画,其实最终表达的都是自己,陈墨昂画的鸡跟他一样,你看那眼神,简直就是另一个陈墨昂,都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当然,母鸡自然要小鸟依人一些,爪子也没有公鸡那么霸气,若一公一母画在一起,真是铁骨柔情,让人动容。 老哥在京师有了些名气,画卖得好,闲暇时不多,因此我都是悄悄地看一会儿,就赶紧转身走开。 每天傍晚,我们都要出去溜一圈,权作锻炼身体。各自忙活了一天,此时都放松一下,吹吹牛皮,聊聊天,这四十多分钟的休闲时间,成了我们哥俩最开心的时刻。 在此要说一说我们的住处。 朋友给我们安排的住处非常雅静,是原农业银行所属的报社,三层楼,除了一楼的几个保安,就住了我们两个人。我们的住处兼工作室后面,就是两三处河边公园。公园因陋就简,没有什么设置,只是简单铺了路,种了点儿树,这倒是刚好合了我们哥俩的脾性。我们在这里或者快步或者慢步走,谈谈我的小说,他的绘画,虽然我们都在爬坡,在努力,征途漫漫,但是那时候的心情是惬意的,是充满希望的。 晚饭后,我们还有一个小小的运动,做俯卧撑。 老哥能做十多个,我轻松做八十。他有些嫉妒,说做那么多有什么用啊,动作都不标准。 我按照他说的标准动作做,果然只能做到五十了。其后,我就监督他,他稍有不标准,我就命令他纠正,结果他连十个多做不到了。其中一次,他想偷懒,不标准的邪乎,我看不过,一屁股坐在他在努力撅起的屁股上,老哥哇哇大叫,我则大笑。 当然,经过我们的努力,我们都是越做越标准,越做越多。此为收获。 陈大哥的家在北京,每个周五的晚上就要回家。这几天,我就孤单了。而且我们窗外的公园,本来是八里庄村的坟地,每天晚上临睡觉前,关上灯后,我都要掀开窗帘,朝外面看一看,看看是否有鬼趴在窗口观察我。外面大都很平静,只能透过树林,看到远处的灯光。只是有一天晚上,我掀开窗帘,刚好与窗外一只呲牙咧嘴的野猫目光对视,夜猫对着我呜呜叫了几声,颇为不屑地扭头走了。我不知它是否是某只鬼派来的探子,吓得几乎一宿没有睡着。 我们住的屋子里,挂着一张陈大哥画的钟馗。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要与他对视一会儿,吸取能量。 所以,盼着老哥回来,不只是吃菜之事,有他与钟馗镇着,我每天晚上才能睡个好觉。 每周五,老哥都要多买点儿肉,中午炒熟了,让我第二天下挂面时扔上就行。我喜欢简单,因此挂面就是挂面,下熟了,就了咸菜或者老哥给我炒熟的肉吃。 周六两顿(我晚上不吃饭)把肉菜吃光了,周日只能将就了。习惯了每天中午有熟菜的日子,周日我吃着咸菜安慰自己,明天老哥就来了,好饭菜又要出场了。 如果周日晚上不回来,我周一早上就常走到楼道的窗前朝外看。直到看到老哥穿着他那套淡绿色休闲服,顶着鸭舌帽,晃着两条大长腿走进院子。这时候,他手里一般提着大大小小的方便兜,里面装满了各种肉菜。 因为身体的原因,老哥一般不喝酒。我们曾经一起出去做活动,送文化下基层,从北京到内蒙到陕西到山西,历经一个月,酒场无数,他滴酒未沾。 但是回到北京后,有一天他说咱哥俩那天“闹”点小酒。“闹”字很生动,很形象,情趣盎然。 果然,下一个周一他来的时候,带了一瓶江苏的“今生缘”过来,说是女儿结婚时剩下的酒。我们去弄了两个小菜,就“闹”了起来。 这次“闹”酒还有个小细节。 老哥从家带了煮熟了又晾干的菜豆,用水泡了后炖着吃,醇香又有嚼头,真是大快朵颐。再喝了二两小酒,马上感觉自己的人生到了巅峰。 但是我发现菜里有白白的小东西。一开始觉得大概是晒干的菜豆豆粒吧。吃了一会儿,发现此物有些怪异。豆粒应该没有这么白,并且还在菜汤里飘着几个。我挑起一个细细观察,发现此物有头有尾,洁白如雪,虽然被煮熟了,恍惚还在与我对视。 我说,老哥,这菜里有虫子。 老哥喔了一声,说不能吧。这里面怎么能有虫子。 我说应该可以确认了,你看这里还有七八个呢。 老哥说喔,那就吃了它们。然后声音有些严厉,你连这个都不敢吃? 我明确知道这家伙已经被煮熟了,那还有什么不敢吃的呢?我说敢。 他说,好,吃了。这东西还挺有营养呢。 我们哥俩把一碟子菜,吃得一个虫子都没剩下。 不过,后来老哥再泡干菜豆的时候,就很小心了。泡得时间更长些,用水冲了一遍又一遍。洗了还用水泡着,还问我看到小虫子了没有。 显然,他对这些“有营养”的东西也不是很喜欢,那天那么一说,不过是强词夺理而已。 可是这些小虫子是洗不干净的。每次菜做熟了,都会出现那么几条。老哥问,这次没有虫子了吧?我忙说没有了,这次没有了。 他很得意,说这点小东西,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他们。看到他一筷子夹着一个小虫子送到口里,我心里窃笑。 到了腊月,因为临近春节,我要回家了。 那时候老哥一方面要准备作品参加全国美展,一方面要应付各种买画要画的达官显贵,忙得很。但是,还是为我画了两幅画,写了两幅字。我很感动,说老哥这太贵重了。 他不屑,说咱弟兄的情谊千金难买,这点字画算什么。 我说对,我等你名震全国的时候,这画就够我买房子了。对了,我还可以出去吹,说大画家陈墨昂老师当年天天做饭我吃呢。 他笑说,老弟你也要努力,等你功成名就,我就可以出去说,大作家夏龙河当年天天给我洗碗呢。 我们大笑,说会有这么一天。一定会有。 与老哥依依惜别,我回到家中,常常想起他的音容笑貌。我还拍了一张他蹲着做饭的照片,给我老婆看。老婆说你老哥怎么看着像个外国人。我说对,确实像,大概基因问题吧。 我在家住了四十天,这期间我们常常通话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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