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阳的无名泉

文/夏丽

见过很多的名泉，有壮怀激烈者，有温婉幽雅者，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喧哗。很多人在拍照，在赞叹，那泉似乎更激烈了，也温婉得有些妖冶了，世俗的评判无意中玷污了天赐的美景，很是扫兴。相比之下，我更喜欢那些默默无名的小泉。甚至那泉都算不上什么泉了，叫这个名字似乎很奢侈了，应该叫小水洼，或者水坑才对。我喜欢它们的默默，它们的自我欣赏的格调。我会坐在它们的旁边，倾听那从地心深处传来的震颤和呓语。

　　我的家乡莱阳白庙村，有一个从石缝中挤出来的泉，水很清冽甘甜。虽然村村都有了自来水，但自来水的品质，是没有法跟泉水相比的。比较讲究的人，会带着水桶，来盛了水，烧了喝茶，刷锅洗碗是绝对舍不得用的。那水喝起来，有纯净水的甘甜柔软，还有纯净水所没有的各种有益元素。有人动脑子，就想在这钻一口井，搞商业运作，挣一笔钱。计划了一大顿，又放弃了。因为这水量不是很大，花那么多的钱，似乎有些合不来。

　　在石头上，有人用铁凿子凿了个坑，坑不大不小，可以放进水舀子。用舀子舀水，不紧不慢刚好赶趟。再旱的天，它也不少，再涝的天，它也不多。风云变幻，唯我不变的样子。大家都知道它的这脾气。来早了就在那石头上坐着，等着，看风起，看青青的庄稼，看满天的雪，或看秋日的沧桑。那泉，却依旧不紧不慢地淌。似乎没有季节，也似乎打定主意，不去做英雄，也不想变成品牌被装在桶里，变成很多钱，只想这样淡淡地，供应着这些一脸劳苦的庄稼人。

　　就不断地，零零落落，有人骑着自行车赶来，或者赶去。

　　一日，到朋友玉青家喝茶。他说起村南也有一泉，却极小。邀我一睹。走了好远，却不见那泉。玉青说，看脚下。脚下却是弯弯的小土路，左边是一条沟。一条很平常的小沟。有一些干草，也有些青青的芽。下去吧，下去才能看见。艰难地下去了，果真就看见了。这是我看见的最微型的泉了。在凹进去的石壁里，刚好一块石头，又凸了出来，在上方遮着，在沟上，是很难发现的。只有一个脸盆大小的小水洼。用手掬一捧水，喝一口，竟然是甘甜无比。旁边有小石头围着，一块略大些的石头，很光滑，朋友说是有人来舀水或者喝水磨的。再细看竟有隐隐的小路从很多的方向通来。肯定那是田里劳作的人，或者是放羊走路的人来喝水，留下的印记。小水洼的下方，洇湿了一小点地方，有几株草，就长得格外茂盛，看一眼，就觉得有草的香气扑过来了。

　　莱阳大山深处这些小泉，应该说，在建树上，在名气上，它们离那些名泉差的太大，但那份超然，那份淡定，和实际功用，实在是那些大腕级的名泉们所不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