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阳聚焦:山村秋夜里 文/姜学东 晚秋的傍晚,晚饭过后,与夫人开车来到贺家沟村的书屋,与往常一样,在炉膛里点燃柴草,加几块粗大木段,就关好院门,来到东山那条宽敞的大路散步了。大路有山脚直通山顶,夜晚里,路的尽头与山的影子融合在一起,犹如要通向广袤的星空一般,虽不平,但无妨。 路在远处城市的夜光,村子里星星点点的灯光,以及星光月光映衬下,脚下的路面虽不甚清晰,但也是刚刚好的状态,只要你不蹦跳,只要你只是这样悠然地轻踱,一样的轻松、自由和惬意。而此刻,心头的情绪便会沉溺于这梦幻般的大千世界,一种说不出的超凡意境。 是的,在这没有了街巷光影的干扰,没有了礼乐吠鸣吵扰的夜色里,有的只是属于自己的宁静,宁静得如同可以听得见毛笔在纸上写过的声音。偶尔也会有空中或远处的声音传来,那又似乎更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丝毫不影响自己身边的这份宁静。 而远山,而村落,而脚下的路以及身边的一切,甚至对面夫人的面容,都无不罩在一种淡淡的朦胧之中。在这朦胧中,村子里的灯光与满天密密层层的繁星交织在了一起,真有了正沿着一条通天云路,来到清虚上界,环望四星的意境。这确是一个读心的环境。 确是晚秋时节了,周围的一切正是刚刚好晚秋的意味。淹没于蒿草禾杆之中的幼松苗,月色中又显出那苍劲的影子。原本深藏于高大青绿之中的竹子,远远地又露出她本来的苍青,微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菊,在姹紫嫣红与繁盛辉煌的季节即将结束的时间,却绽放开了她们灿烂的笑脸,袅出悠悠的菊香。牵牛花,依旧灿烂着,尽管支撑她的草秸早已枯黄。 这才意识到,身边的这个世界,在经历了又一轮的娇艳明媚,浓深茂密,丰盛月圆之后,又一次要归于宁静了。一切都是那样的匆匆,一切又是那样的不可思议。 夫人问我:一年四季,你喜欢哪个季节?我说:都喜欢。她再追问:最喜欢哪个季节?我肯定地回答:喜欢冬天。为什么?因为在冬天里,一切都归于宁静,所有的生命无论曾经的华丽与黯淡,无论曾经的高贵与卑微,都将枯萎,而归于一致,所以冬天是最公平的季节。对于我的回答,夫人表达了微微的诧异。最喜欢的不是傍花随柳的春,不是争奇斗艳的夏,也不是古色苍龙的秋,是应该生奇的。我也是感觉奇怪的,作为数十个四季轮回的过来人,又如何被眼前的景象触生出如此感想呢? 争奇斗艳,这是我在表达心中对于这个世界感想时,最喜欢用的词,正如身边的这山,在春天羞羞答答刚要到来时,就会盛开漫山遍野的荠菜花,在枯黄了整整一季后,田地沟堰边出现的那一颗颗珍珠一般的小白花,会把你的瞳孔放大,把你的思想放大,而就在你感叹这是世上最美丽的花时,如云的杏花却开了,从蕾到花,团团朵朵,彩云一般的梦幻,也就在你被杏花搅扰得熏熏之时,桃花开了。 二月杏花三月桃,从此就百花开放,百花争艳了。是的,一个比一个艳,一个比一个奇,即便是那些普通的叶子,在百花开过之后,在她们即将完成自己的使命而要飘落之前,也会创造出一片恢弘的绚丽,或红或黄,艳到你要怀疑花的美丽。或者,仅仅在一次严霜过后,一大片漫天飞叶,飘飘洒洒,也足以激发你要动用心中那个最美丽词汇的冲动。 这并不是结束,就在一切都要归于宁静之时,菊花却又在霜夜中,展现起无与伦比的婀娜与风韵,甚至,此时此刻眼前的翠竹与青松。结果是你的那个最字一直留在了心里,这是遗憾的,却似乎是最美丽的。 我曾经归咎于这是光的缘故,因为,每次来到这幽深古朴的街巷,远离那些强烈灯光与折射的袭扰,就会读出不一样的美丽。我也曾经迁罪于声音,因为,每当四周寂静下来时,同样也会碰发出不同寻常的美好,就像是进入另样的心境。 但眼下,当我把那些曾经绽放出绚烂的叶草与枝条投入火堆,看着他们化作火焰,化作炊烟,化作灰烬时,我却又会读出她们曾经的美丽,平等而平静,这也许是抛开了万千杂尘的缘故,是我的心纯净了。春秋之间,万事万物,沧海桑田。能不为所动,不为所阻者都是恢奇的。人如此,物也如此。 冬天,是萧条的,但,是纯洁的。人生世上如岁月之有四时,必须要经过这些纯洁的时刻,如眼下的四野,朦胧的犹如一切都已远去,朦胧的仿佛我已超脱了一切。这确是一个可以用纯洁的心去读一切的季节。 非常喜欢元代诗人王冕的佳句《白梅》:“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此情此景,必是用心读出来的。王冕非凡人,若王冕难,但,若冬天之纯洁,当乃吾等之凡人之所及。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